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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玉美人(1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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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再聞?”我聽得她話語裏早不覆之前的諂媚妖嬈,變得平淡安寧許多,便想著多和她聊點什麽:“你千百年第一次聽到楊玉環的故事?”

“我家小姐,姓楊名玉奴,我不知你說的楊玉環是何人。”

額……根據記載,也有提到楊貴妃本名楊玉奴的,倒也證實了這玉靈所言非虛,可她單單亡魂,是不可能有這般靈力的,肯定還發生了什麽,我心下清明,下巴抽痛,忍耐著穩住聲線,繼續與玉靈交談:“早已流傳百世,人們更多的喚她玉環。”

“罷了,姓甚名誰又能做些什麽,流傳百世,後人其實根本毫不在意那個人是不是我家小姐,就如同馬嵬坡死去的冤魂,其實根本不必是我家小姐。”

“你後來是何遭遇?怎麽會棲身於碧玉中數載呢?”

那玉靈聽得這席話,反覆被踩到了痛處,瞬間一改面色,暴戾之氣乍現,雙孔瞪著我,好似我與她仇怨深重般,嚇得我下巴都疼的厲害了,忍不住倒吸口氣,歪嘴更甚,眼瞅著那玉靈伸手再度捏了過來,我認命的閉上眼睛,估摸著,這次下巴是肯定會掉了。

“罷了……為難你作甚,你走吧。”

預期的禁錮沒有得到,反而身體一松,整個人恢覆了自由。這一瞬間的松弛,讓我徹底的意識到,我的下巴,真的是歪掉了。我伸手拖住下巴,發現似乎偏離了一指,往回扳了一下,沒有扭正,反而更疼了,那玉靈看著我,仿佛她之前講的那些故事,真的只是需要一個人來傾訴,而當她講述完畢以後,就真的不會再多說一個字。

她拿著我的招魂幡,繼續觀賞,繾綣妖嬈,恢覆了初見時的面目。

我身後的師父還保持原來那個姿勢不能動彈,我自然是不能丟下他不顧的,可那玉靈,我似乎真的鬥不過,制勝法寶還在她手上,除了跑,似乎別無選擇。

“還不走?等著奴家反悔不成?”

“那你會把我師父怎麽樣?”我只怕我一走,她就會對師父下手,畢竟,剛才她已經差點這麽做了。

“不會怎麽樣。”她虛幻腳步,似乎對那魂幡的興趣已經用完,游弋到我的面前,盯著我半晌,才一字一頓的說道:“剝皮,抽筋,掏心而已。”

我聽得這幾個字,就渾身一個抖機靈,下巴疼的更厲害了,求不得,說不得,打不得,走不得。只恨自己沒有好好跟著師父鉆研法術,才會這般為難。

我索性轉身摟住師父的腰身,嘆然:“反正我也打不過你……可我還是只想和師父在一起。”然後我輕輕的窩進師父的胸膛裏,那熟悉的清冷氣息,讓我的心更加的堅定下來。

死也不願分開。

“愚蠢至極!”那玉靈走過來,惡狠狠的指著我,似乎還想掐我的下巴,嚇得我一躲,將臉埋在師父胸口,磕到了下巴歪掉的那處,疼的我齜牙咧嘴。

“奴家放你一條生路,你還這般不知好歹,若不是念你也是那孤寡無依的鼎器,誰管你分毫可憐?”

“師父待我恩重如山,你說的這些我不能信你。”

“不見棺材不落淚,奴家還偏讓你信了呢!”玉靈廣袖揮舞,腕間碧玉靈光一現,從我身前拂過。

我眼前瞬間風雲變幻,廳堂屋宇消失不見,層巒疊嶂的密林,赫然出現。我驚恐於面前驟然出現的巨變,正想掙紮,卻發現,手裏,還環著師父的腰身,悄悄擡頭,師父他睜著眼睛,定神望著遠處。我喜上心頭,喊道:“師父!”

師父卻並未搭理我,似乎根本聽不到我的聲音。

我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,卻見師父依舊沒有任何反應。我的心下一涼,緩緩的放開了箍著他的腰身。

他負手而立,長發羽冠,一襲青衫,巋然不動,與這蒼茫叢林快要化為一體。

我的腦袋,卻突突的跳起來。似乎有什麽重要的東西,被我忽略。我凝神站在師父身側,久久不能回神。

一陣清風拂過,吹動了師父的墨色黑發,那發絲揚起,輕輕的撓著我的臉頰。

不,這不是我的師父。師父的長發,早在許多年前,便被我一刀剪斷,這人怎麽可能是我的師父!

我晃著腦袋,一遍遍的暗自否認,然後腳步虛浮,緩緩的向身後退去。然而,卻後退不得。

“這是奴家的迷魂陣,你且好生看看,你那口口聲聲念著的師父,都做了些什麽。”

一陣輕靈嗓音響起,好似遠在天邊,卻聲聲傳達進我的耳朵裏。每一個字都很清晰,我頭腦瞬間清明起來,終於認清,這是玉靈的迷魂陣。師父被困陣裏,而我,現在被送進陣裏,作為一個旁觀者。

我默默的回頭望向身後,漆黑一片,猶如無底深淵,與叢林疊嶂只是一人之隔,卻仿佛兩個終極世界。我回身,悄悄的向師父靠近一些,妄圖汲取一些他的氣息。然而,熟悉的清冷氣息卻消散無蹤,這是他構造的世界,周圍翠林百態,鳥語花香,可他,卻好似與這個世界完全分離般。落寞的站在我的身邊,凝神遠視。

我循著他的目光望過去,那叢林深處,一棵蒼天古樹,巍然如山,在那樹下,有個嬌小的身影,細眼看去,是位青衣的姑娘。

蒼天老樹樹幹結實,地面的根須盤根錯節的,交叉成一個巨大的籠床,那姑娘趴在其中,好似睡的真酣,她側身倚在自己纖白玉臂上,烏發黛眉,玲瓏身段,清新脫俗,仿佛與天地萬物早已化為一體。

我驚訝於隔的如此之遠,竟能將她的容顏看的如此清楚。片刻卻又心中慌亂,因為我很清楚,這是師父構造的世界,這意味著,越清晰的東西,便越是師父在意的……

可師父靜默在原地,並未踏足前行,仿佛他困在這陣裏,只做了一件事情,那就是……看著她。

那姑娘,眉黛如墨,冰肌似雪,我細致的觀察著,可從這傾城容顏裏,實在找不出和我相似的任何地方。

我猶能想起,白晝裏,師父剛跟我說過的一句話,他將我擁在懷裏,跟我說:這天地萬物,能和莫承堯情深意長的,只有你。

可現在,他的世界裏,蒼山翠柏,鳥語花香,天地萬物都囊括了進來,可這個世界裏,那個唯一的姑娘,竟不是我。

這其中一定還有隱情,我必須想辦法,先將師父救出去再說。

我伸手,欲探上師父的面頰,捂住他的雙眸,卻在拂手的前一刻,看到他一直垂著的眉眼輕擡,眼底浮現一陣溫柔。

那眼神好似這林間清風,柔和極了。

我順著去尋,發現那枝幹根須上酣睡的姑娘,微微一動,撐著懶腰,唏噓著醒了過來。雖遠隔山林,卻好似聽到了她的每一個動作發出的細微聲響。我一時悵惘,慢慢的放下了我的手臂。雖然進的是迷魂陣,可被玉靈捏歪掉的下巴,竟突發的生疼起來,比這心底浮起的無邊疼意還要疼上幾分。

然只一瞬,周遭再度雲起風湧,眨眼間,我便隨著師父,來到了那老樹根須盤成的床攆邊,離那姑娘,極近。

我見她許是心有靈犀,揉著雙眸的手很快放下,看著面前出現的青衫人影,嬌羞掩面,害羞的別過臉去,如那最嬌艷的花兒。

師父站立在側,笑的溫和,眉眼間全無清冷寡淡之色,愛意連連,伸出頎長手臂,攤開手掌,等待那姑娘將手掌交付給他。

“師父!”我明知無望,還是小聲的喚了他一次。

“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師父,那姑娘如你一般,不過是他圈養出來的鼎器,等到時日成熟,取來加深修為而已。”

空靈嗓音在我身邊響起,將我拉離了悲傷。是玉靈在和我說話。

我心憂愁,眼含熱淚,輕聲狡辯:“師父說了,只與我情深意長。”我是不一樣的,是唯一的。

“小妖。”一聲熟悉的清冷嗓音響起,就在我的耳邊。師父在喚我!我心下大動,眨巴眼睛讓眼淚滾落,好讓自己能看的更分明一些,卻只看到,師父對著那烏發黛眉的姑娘,再度喚了一聲“小妖”,聲音溫和儒雅,原來是在喚她嗎?

她也叫小妖?

還是說,他把每一個鼎器都喚作小妖?

我年幼的事情,其實一件也不記得。只記得,我的名字,叫游小小,自幼,師父總愛喚我作小妖。我便也就習慣了這個名字,原來……果然如玉靈所說,姓甚名誰,其實並無人在意,或許在師父的眼裏,小妖叫起來順口一些,就如同那小花,小草般。

“玉靈,你說的對,姓甚名誰,都是虛妄。我看清了。”我拂落眼角淚痕,心下鈍疼:“我將這腕間朱玉贈與你,請你,就此放過我的師父吧。”

“你這頑徒,又不聽為師的話了。”

翻雲覆雨間,我已從迷魂陣中抽身,整個人被師父擁在懷裏,清冷嗓音柔聲質問著我:“朱玉碎心,為師叫你好生看管,怎可輕易許諾送人?”

作者有話要說: 明天十點,應該還有一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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